佛祖死,但还活着,无法寻找。
桑桑和夫子都没有找到,也没有办法完全抹掉他存在。
佛祖自棋盘里醒来,托体于巨峰,静静看着人间,看着那些敢胆毁灭自己蝼蚁般人类,全无悲悯之意,只有威严之怒。
义军们看着峰顶方向,满脸惊恐步安,看着万丈佛光里那张威严面容,身体难以控制地颤抖起来,脸色变得极度苍白。
河流里飘着方棋盘。
那是佛祖棋盘,桑桑登上那艘巨舟时,将它隔着万里掷回山峰,将它镇压在峰底高温恐怖岩浆里,如果没有外力,永远无法苏醒。
直到今日悬空寺将灭,无数僧人死去,神魂飘入棋盘中补其精神,又有首座以身化血相饲,于是这张棋盘终于醒过来!
山道上,七念浑身淌着血,带着数千名僧人,与难以计数起义奴隶对峙,佛唱声声里,山峰崖体开始剥落,到处烟尘阵阵,簌簌大响。
这座山峰名为般若,是佛祖遗蜕所化。
伴,像是伴奏。
颂经,变成佛唱。
整座山峰回荡着佛唱声声,道悲悯、解脱却又格外庄严神圣气息,从无数僧人和无数寺庙里释出,弥漫在天空云和地底原野之间。
在山峰最深处,那个被沙石封死崖洞底部,被铁箭锁死在墙壁上讲经首座缓缓睁开眼睛,他听到峰外传来佛唱,知道悬空寺和佛宗已经到最危险时刻,他眼中流露出不舍,然后渐渐化作淡然。
首座艰难地举起枯瘦双手,在胸前合什,枯槁如干柴脸上流露出悲悯神情,灰色嘴唇微微翕动,声音虽微,却似天龙吟于九霄云上。
般若峰崖坪渐毁,山崖渐平,渐渐显出模糊模样。
那是佛模样。
忽有白鹤自西方飞来。
忽有天花自云间乱坠。
佛光,照亮天坑底世界。
山峰无数崖坪里佛唱声,最终来到崖洞深处,与首座虚弱颂经声融为处,无数僧人禅念与他禅心融为处。他虽是人间佛,也无法承载如此多、如此复杂繁复信念,他五官开始缓慢地渗出血水,整个人开始散发淡淡佛光,然后在佛光里渐渐褪去肌肤,露出血肉与白骨,神形恐怖。
生命之初不过是滩血,或者是脓水,佛宗用这种方式来让信徒认识无常,他们自身也做这种认知,唯如此,才是真正纯净。
首座闭着眼睛,深陷眼窝里没有任何最轻微颤动,他似已经死去,又或者还活着,他正在回到生命之初……死亡,他在化为脓血。
答答答答,最纯净最污秽脓血滴落在崖洞地面上,顺着道肉眼都无法看到细缝,向山峰深处渗淌流去,直渗很久很久,终于来到地底。
地底是炽热岩浆河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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