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她不明白,对人类来说,有时候爱并不是单方面奉献,被爱也不见得就是单方面收获,总之这些都是很复杂事情,哪怕她能天算,也不可能算清楚其中所有细节,相反她越在其间思考计算,越容易沉入其间,再难自拔。
当她开始用人类思考方式思考,开始看重人类情感,她便将会逐渐失去自己客观性,变得越来越像人类。
宁缺开始觉得这件事情渐渐变得有意思起来。
西陵神殿统治着这个世界,当年为供养知守观里那些残障长老,来自各国金银财宝源源不断地送入青青群山之中,洞窟里那些老道,甚至奢侈到可以用雪原巨狼毛皮当褥子,如今西陵神殿供奉着昊天,当昊天想要吃饭时候,可以想象有多少珍稀食材被送到桃山上。
名白衣女童把宁缺带进灶房。他从来没有想到过,有灶房能够修比皇宫还要金碧辉煌灶房时,他也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多珍稀食材,看着墙边像白菜般垒成小山熊掌,看着池中像腌菜般胡乱泡着待发
己膝上,接过雪白毛巾,把她脚上沾着水擦干,把她脚送回榻上,把毛巾搭在肩上,端起铜盆,走到神殿露台上,把洗脚水倒进绝壁悬崖间风雪里。
风雪如画,绝壁山崖亦如画,那盆洗脚水就像是顽童手里拿着墨笔,极不讲道理地在这幅美丽画中涂笔。
宁缺想起多年前自己被老师关进书院后山绝壁崖洞里,桑桑在身旁服侍自己,做菜做饭倒马桶,那些洗菜水和马桶里黄白秽物,最终都被她倒进美丽绝壁下,惊洁白流云和银线般瀑布。
“好像有些意思。”他笑着想道。
通过这段时间战斗,还有今天这场有如仪式般洗脚,他对如今桑桑——也就是落在人间昊天——有更多解。
她是这个世界规则集合,就像老师去年在宋国酒楼上说那样,她是客观,她绝对冷静,绝对按照逻辑思考。哪怕她拥有自延续导致生命性,拥有主观自意识,但她生存方式便是这种。
这种高级生命表现形式,确实容易令人感到恐惧,但在宁缺看来,桑桑可怕之余也有些可爱,就像以前那个还是小侍女桑桑那样,显得有些拙。
她从来都不笨,只是有些拙,有些令人拙计。
她想要斩断在人间尘缘,斩不断便想断,她按照冰冷客观数学方法,来判断自己与人间那些牵扯,却没有想到那些牵扯并不是冰冷,像情感生命这种事物,本来就是无法计算。
她以为自己寻找到正确方法,只要还清曾经亏欠,索回自己曾经奉献给宁缺,便能与人间就此刀两断,重新回到昊天神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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