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这个男人声音很苍老,苍老到极点,空气经过他声带时,仿佛是蒙着灰尘青铜器在互相磨擦,就算灰尘泥垢被摩擦掉,紧接着便是牢固附着在铜器上锈块在摩擦,直让所有人灵魂都悸动起来。
张念祖和李光地没有下车,听着这道声音后,脸色变得更加苍白,身体骤然间寒冷有若冰块,仿佛从少年忽然来到暮年将死之时。
城墙里面发出无数声痛苦闷哼,用弩箭瞄准那个男人唐军们,都被这道声音震痛苦万分,即便是蒙着青苔城墙青砖,都有些隐隐松动迹象,城墙承受过千年风雨,在这道苍老声音之前依然太过年轻。
他微眯着眼睛里,满是陶醉情绪,因为此生别无所嗜,就是喜欢酒,然而如果往最深处望去,却能看到他眼神是那样冷漠沧桑,因为他在漫长人生里早已看透所有,对这个人间早已厌烦,故而无情。
蹄声渐缓,又有辆马车来到城门前。
张念祖挤到李光地身旁,两名少年隔窗看着那个男人,身体难以遏止地颤抖起来,脸色苍白至极,因为他们仿佛看到那天街上青衣道人。
君陌掀起车厢前帘,下车。
他走到那个男人身前,缓步停下。
面,被碾压出两道极深痕迹,直拖向非常远地方,根本看不到尽头。
这辆马车究竟有多重?竟把道面毁坏成这样?
比马车更吸引人目光,是车厢旁站着那个人——既然没有马,如此沉重车厢,难道说是被他徒手拉这远道路?
那人穿着身普通布衫,眉眼普通,眼角有几丝皱纹,皮肤却是极为细嫩,头发有些花白,如果仔细看去,又会发现那些黑发透着股年轻,竟是让人看不出来究竟有多大年纪,说不好是苍老还是年轻。
只酒壶,系在那人腰间,随春风轻轻摆荡。
春风拂着他右臂下方空荡荡袖管,姿态温柔却气息寒冷。
铁剑在他腰畔鞘中,没有拔出。
君陌看着黑色车厢旁那个男人,目光落在他腰间酒壶上,沉默很长时间后,低头致意,说道:“见过前辈。”
那男人有些满意,说道:“不用多礼。”
很简单四个字,却让南城门都有些颤抖。
他似乎在等人,等有些无聊,便拎起酒壶饮口。
他饮酒时神情极为豪迈,有若鲸吸海水,很长时间都没有放下,那只酒壶却始终不曾见底,永远有酒水不停倒出。
城墙间,无数弩箭正对准着这个饮酒男人,只不过没有人敢射。
因为那个男人根本毫不在意自已正被威力强大守城弩瞄准,他自顾自地饮着酒,在春风里孤独寂寞,仿佛根本不在这个世界里。
那个男人放下酒壶,擦擦嘴,眼睛微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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