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生右手拿着卷书,腰畔系着只木瓢。宁缺目光在那卷书和木瓢之间来回两番,最终落在书生脸上,袖中右手渐渐松驰下来。
这里是书院,整个天下都无人有胆量敢在这里进行不轨之事,而且这名书生虽然满身灰尘,却给人种干净若赤子感觉,无论是谁看到他,都会下意识里想要去与他亲信,仿佛他说什做什都理所应当被相信。
宁缺身体松驰下来,心情却相反变得极为紧张,因为他觉得自己很相信这名忽然出现书生,而对于自幼在生死间挣扎、决意生都不再信任任何人他来说,这种无来由而且强大到不可抗拒信任感,是非常恐怖事情。
他根本无法对这名书生产生敌意,更令他感到恐惧是,他有种很清晰感觉,就算他取出身后那把大黑伞,也根本没有办法对面前这名书生造成任何威胁。
穿着棉袍书生微微笑,目光落在宁缺身后布套上,仿佛能够看见里面是什,轻拍腰畔木瓢问道:“你身后那把伞不错,要不要换下?”
,他坚持认为面前这座书院不应该像看到这般简单,不应该仅仅就是座替大唐帝国培养贤材教育机构,而应该负载着更大意义——之所以有如此认识,大概和自草原归来旅途上所见所闻有关。
“书院随便出来个弃徒就是大剑师,吕清臣老人和公主殿下提到书院显得异常尊重,可为什这里人和都差不多,也没看到什特殊地方?”
他扶扶头上黑罗头巾,喃喃自言自语说道。
此时他已经孤身人走过书院正门,穿过石坪,远离正楼,走在条晨光尚未洒入巷道之中,巷道前方不远处便是热闹书舍,可以隐隐听到学生们兴奋呼朋唤友议论之声,而这条巷道里却是非常安静。
安静巷道里忽然响起道声音。
此人怎知道背后布套内是把伞,还是把大黑伞?宁缺觉得自己唇舌间片干渴,根本说不出话来,沉默很长时间后,坚定地摇摇头。
“世上本就没有特殊地方,皇宫如此,昊天神殿如此,那些不可知之地也是如此,那书院又能有什特殊呢?”
听着这声音,宁缺神色不变,袖中右手却是猛地崩紧,随时准备去拿身后布套里大黑伞,自幼艰难生存环境,让他对于任何突然情况都会本能里判定为危险。
巷道前方不知何时出现名书生。
这名书生眉直眼阔,神情朴实可亲,身上穿着件在春日里显得过于厚旧棉袍,脚下穿着双破草鞋,无论旧棉袍还是破草鞋上都满是灰尘,仿佛不知有多少年未曾洗过,但不知为何此人看上去却显得异常干净。
从身到心,干净无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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