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人其实在说
桩无足轻重
小事，老人也不知道为何经历
那
多人生起伏，先是家族沦落，接下来更是国破山河碎，之后便是在那座天底下最大宅子里勾心斗角，这辈子见过无数意气风发将相公卿，见过许多荡气回肠
幸事，故而从韩生宣到宋堂禄两代宦官执牛耳者，都是谨小慎微滴水不漏秉性。
行人又走到小半个时辰，终于瞧见座大石崖，巍巍峨峨屹立在河岸右侧，刘公公率先走上石崖，时间百感交集。
身材略显臃肿掌司太监实在熬不住双腿酸痛，就要屁股坐在地上，认他做师父年轻宦官赶忙做牛马状跪在地上，年迈太监欣慰笑，大大咧咧坐在年轻宦官腰背上。另外名小辈宦官依葫芦画瓢，也想给掌印太监刘公公如此献殷勤，不料才弯下腰想要当凳子，就看到刘公公摆摆手，只好悻悻然退下。
刘公公抬起手臂向上游指指，然后转头跟两位站坐两位蟒服老太监笑道：“宋公公，马公公，你们应该知道咱家曾是北汉人氏，祖上……嗯，用某些太安城年轻人说法，就是也曾阔过。”
两位印绶监大佬笑着点头。
刘公公背对众人，继续说道：“咱家在家族犯事流徙之前，其实到祖父辈就不太景气喽，只能勉强算是个士子，不过及冠之前也做过负笈游学事情，那会儿同样是负笈游学也分三六九等，最上等是去西楚上阴学宫，其次是去那天下三大书院，再就是江南道四大姓氏藏，咱家去不起那远，委实也没那份世交情谊，当时只有两条路，要往东去，也就是今儿太安城，要是往西走，就是今儿北凉，由于当时姚大家学识已经享誉中原，咱家就路往西走，然后，就经过这里，只是其实记不得这条河叫龙驹河，就只记住这座石崖，以及前边个小渡口。”
那位没能够给掌印刘公公做牛走马年轻宦官顿时眉开眼笑道：“难怪公公写字格外有风骨，先帝爷也夸过好些次，原来公公是地地道道读书人出身。”
刘公公原本对这些不痛不痒溜须拍马早该习以为常，只是今天此时却尤其开怀，揉揉没有半点胡须下巴，眺望远方，尖锐嗓音也柔和几分，“咱家之所以对这座无名石崖记得这般清楚……”
就在所有人都静听下文时候，这位位高权重掌印太监却已经渐渐压抑声音，细微若蚊蝇颤翅，以至于让人分辨不清老人到底有没有自言自语。
老人当然在说话，有些话烂在肚子里大半辈子，不吐不快，可当那些言语悠悠然爬到嘴边，就又像吝啬老酒鬼，拎出坛珍藏数十年老酒，只愿独饮，最好是旁人能看不能喝，只能看着
人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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